听到他的死讯已经是几年以后。没能参加他的葬礼,甚至至今未能在他的墓前献上一束花将是我永远埋在心底的遗憾。 &j"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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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众多外国朋友中交往时间最短的一个,也是最让我难以忘怀的一个。认识他是在20年前,那时我和他都只有20多岁。 MDLX_7
刚刚踏上俄罗斯的土地,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那样的神秘、陌生、新奇。中俄联合勘界小组成立后的一次双方会谈将在俄罗斯远东最大的城市哈巴罗夫斯克举行。作为小组的专职秘书,我和来自大连某部队的韩翻译提前到达为会谈做准备。在布拉戈维申斯克口岸,我第一次见到他---俄方派来迎接我们的联络员(他本来的工作是森林调查队的调查员)。 9;ry-)b9
大概是由于水土不服,或者是新担当工作的压力,亦可能二者兼而有之,到达俄罗斯的第二天,我就感冒、发烧、什么也吃不下。只好在去哈巴罗夫斯克途中的一个叫做斯沃博得内的小城住下来,边疗病,边准备文字材料(这时距会谈日期还有一周时间)。他的家就住在这个小城。 pbZifa_
韩翻译需要提前赶到哈巴罗夫斯克约见俄方谈判代表,然后在指定的时间和地点迎接勘界组的几位领导,我由于生病,无法与其同行。正在我们苦无两全之策的时候,他找上门来,主动要求接我到他的家中养病,由他陪伴我,照顾我,并把最终我送到哈市。尽管我十分的不情愿,也再无它法,只好在韩翻译的叮嘱中随他来到他家。 4st{])
他的家是典型的俄式木头房,约有200多平方米大,装饰和家俱很简单但很整洁。他的母亲住在海参崴市,每年只有一个月到他这里生活,所以偌大个房屋大部分时间都是他自己居住。我到来时能看出他提前对房屋进行了整理,还特地在为我布置的房间里摆放了从野外采来的鲜花。 ,I'2r@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每天都会为我按时准备好餐饮,尽管简单也不可口,但是却经过了他的精心准备。这个小城的医疗条件不是很好,我基本靠随身携带的药品来医治我的感冒,他也竭尽所能地为我请大夫,买药品。最令我感动的是他按照家族传下来的土办法去山上挖来草药用大木桶泡水帮我作理疗。我强健的体质加上他的照料,两三天后,就算得上痊愈了。 2ma}S"i
我曾后悔自己当初没有选择俄语专业,这使我和他在一起几乎没有语言交流,但是他和我似乎有一种先天的默契。我写材料的时候,他总是坐在一旁面带微笑,用他那灰白的大眼睛注视着我,或者悄悄送一杯咖啡、一块巧克力到我的案头。我们的“交谈”完全靠肢体和眼神,就是在这样无声胜有声的“交谈”中,我们把彼此都看作了没有国籍界限的朋友和兄弟。每天早晨,他会叫我一起出去跑步、爬山,或者开着他那破旧的“伏尔加”轿车拉着我在城内城外兜风。 nbXyL7J
在送我去哈巴罗夫斯克的前一个夜晚,他拿出了当时家中所有好吃的东西:鱼子酱、番茄牛排、德国面包……,在法国食用酒精兑纯净水的杯子里,我们没有劝酒、没有诉说、没有祝愿,用我们的目光和欢笑传递着我们的情谊。那一夜,他醉了,我也醉了。 2y R\ \R
从那以后,我每次到俄罗斯,都要挤时间去看看他,或者给他捎去一两件中国的礼品,他也是每次听说我们的勘界船来到他家乡附近,便早早地赶到黑龙江岸边等候,远远地向我们招手。直到我提前调离勘界组回到了山东工作,我的同事还在电话里跟我说他曾去船上找过我,再后来我便没有了他的消息。 ylssE
2005年,我应邀回到黑龙江参加原来勘界组成员的见面会(彼时中俄勘界工作已经圆满结束)。畅饮之余,我突然想起生命中这个特别的朋友,我向韩翻译问起他,半晌,韩告诉我,他在几年前就离开了人世――一次去山上做调查的过程中,一脚踏空,跌下山崖,再也没有醒来。 wTZoRsaJ
经常地,我会想起那双盯着看我的灰白色的大眼睛,也会想起那个很亲近又很遥远的俄罗斯名字---谢尔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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